当年赤条条降临人世，第一次用哭声索取亲恩
可惜我早已记不起，在妈妈的温暖怀抱
畅饮过多少甘甜的乳汁，和耳边传来的
爸爸动听的摇篮曲
那些童年被压缩的记忆，如今存盘的只有
无限放大的痛苦，和精炼后
复制的甜蜜
还有偷偷藏起的
邻家男孩丢失的玩具
少年时跌落在
浅薄的枯井，从此以为
数得清天上的星星
曾经向莽撞交付年轻，微笑着品尝
弱小无助者的啜泣
把无耻的嘲讽，送给宽容的智者
向美丽诱人的浮云，信手写下
无知的哲理
也不记得了，曾把多少谎言
交给如流水般
消逝的光阴
我也曾誓言征服大地，奋不顾身地
登上荒凉高原的山峰
用一根手指堵住涌泉，大声地宣布
我扼住了黄河的咽喉
为纪念这一荣耀
我从身边扯下一块云彩，兴奋地跳到半空
对接纳我的大地不知感恩，长久伫立在
它宽厚的胸膛之上
仿佛自己已是
顶天立地的神明
我还曾为了战胜远方的光明，闭起眼睛大步前行
抹不掉撞破额头的鲜血，以为听到了
太阳求饶的哭声
多少卑贱，伪装成高贵的放荡
多少香舌，够一盘下酒的佳肴
只为酒醉后一刻的放纵，人们抛弃了
不易到手的童贞
誓言到底被谁打败，是无色无痕的香吻
还是蛮腰荡飞的春心
我也曾为扑灭暗夜的欲火，拥抱一块
曲线玲珑的寒冰
流浪歌手的脚步，从此
被春情泛滥的眼泪挽留
听任，时间魔法师的摆布
听任，岁月把烦恼
刻上我的额头
无数次，黑夜里向顽石唱颂情歌
拼命地抓拿
飞越青苔的魅影，却仍然无法
阻拦她高飞的振翅
当爱人不需要占有，便被人
随手丢掉
好像他们
比垃圾更无用而可耻
是谁，创造了这浮华人世
是谁，造成这宇宙的荒凉
曾让爱情海干涸的黑洞，扑灭了多少
理想的光芒
曾让信仰幻灭的靡靡之音
笑看垂死的挣扎的苍生
我能否忏悔
过去的虚荣，和那些
为几块钱工资
向庸才们弯下的腰杆
我能否收回
过去的虚伪，和那些
为了挂上勋章
向鬼魅敬的军礼，和颂扬暴君换来的
太多的锦绣前程
是谁让口舌传播瘟疫，让人们的心与心远离
移走高山入侵的海水，推倒森林肆虐的黄沙
把无数生命夺走，侮辱先烈无悔的忠诚
让心花开放在喧嚣的闹市
让流氓侮辱到手的童贞
向暴君索取人血的红利
欺骗信徒们成为杀人的帮凶
到底是谁，在掌握天与地
到底是谁，摸透了善变的人心
到底是谁，曾获得过纯粹的爱情
像一场场美梦和噩梦
直到惊醒前的那一刻，才愤怒地摔碎了
背负一生的墓志铭